Ensemble Stars / 朔間零 × 大神晃牙 - 走廊的光一直是深灰色的,偶爾帶點西西里海水的藍,在窗帷之間翻湧起異國的顏色。 大神晃牙在音樂教室外頭聽過琴聲,小提琴、大鍵琴,還有口風琴──但大多時候都是鋼琴,琴鍵奏著舒伯特的《Der Erlkönig》(魔王),速度快得嚇人,唯一不同於傳聞中那誘惑孩童的魔音,它訴說一名死在惡魔手中的男人。 晃牙不記得自己那時候做了什麼,他似乎害怕地動彈不得,那扇半掩的木門後滿地都是月光,彈琴的人坐於其中,迎著月色,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演奏同一首歌。 而教室內有另一人蹲在琴旁,與彈琴者神似的長相,眼睛裡也全都是鮮艷的紅色。他咧開嘴笑著,說道:「Siehst du,hier kommt dein Hund.」 聲音輕得不行,混在狂盪的琴聲之中,猶如惡魔的低語似的。 「Bruder,Dein lieber Hund.」 琴聲與歌聲一時繚繞不止。 然後隨著月光漸逝,終於慢慢停下來。 那人朝外看了一眼。 即使是許多年之後,晃牙也一直記得那個眼神,帶點傲慢與冷漠,並非在注視人類的眼神。 Willst du mit mir gehen? 朔間零這麼說。 ※ 二零一八年年末,平成最後一年,晃牙把書包和座位收拾乾淨,準備回家過年。 在經過走廊時,他又回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在音樂教室門外聽見的歌。 現在的他很難想像吸血鬼混蛋曾像個神秘兮兮的怪胎,在教室裡彈奏恐怖的怪歌,模樣令人不寒而慄;剛才那傢伙甚至還主動問他大晦日要不要一起去吃蕎麥麵,明顯已經被世俗變成了奇怪的老頭子學長。 朔間零主動請客吃飯,他理所當然不會拒絕,沒吃個五千塊絕對不會回家的! 不過在那之前,朔間零要他放學後先去音樂教室一趟,他要給自己一個新年禮物。 晃牙對於禮物其實沒什麼概念,只是一種心意的交流罷了,況且朔間零送的東西大部分不是非常豪奢就是非常垃圾,多半也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,所以他也不是很在意。 唯一令人感到驚訝的點在於,不是輕音部,而是音樂教室。 晃牙拎著書包,緩慢地沿著記憶中的義大利藍前進,枕著海水浪花,一路游進了教室裡。 擺放在中央的鋼琴被挪開了,地上有拖曳的痕跡,但很新,顯然是才移走沒多久而已。晃牙推開門,距離日落還有二十多分鐘,天色尚不是非常黯淡,但月光已經和晚霞一起降落在木質的地板上,形成斑斕的橘黃色。 朔間零背對他坐在鋼琴椅上,聽見腳步聲,才以懶洋洋的語調開口說:「狗狗,你還記得我輩和你說過的話嗎?」 「啊?什麼?突然之間說些什麼鬼話啊,」晃牙把書包扔在牆邊,「哪時候的事?是要去吃蕎麥麵?你該不會要反悔吧!」 「不是啦,嗯⋯⋯我輩也不記得了,時間太漫長,都不知道哪些是發生過的,哪些是沒發生過的。」 「呃、你是腦袋剛撞到?」 「算了,過來吧,」朔間零抬起手,勾了下手指,「先把門關上。」 從晃牙所在的這個位置,確確實實看不見對方的臉,不清楚那慵懶的語氣背後,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。他將門掩上,走到了坐在月光下的學長身後。 隨著步伐的逼近,透過匯聚的光束之間,晃牙看見地上的投影出現了兩人的影子,交纏猶如霧間的樹影,樹影中有一把樂器,上窄下寬,琴弦在空氣中輕巧地發出錚錚之聲。 晃牙微微瞪大眼睛,但還沒來得及說話,朔間零就搶先說了:「雖然不是吉他,不過四絃琴倒是可以偷懶一下,站在那邊不要動喔,我輩這就為你隨便地彈一首流行歌。」 「喂!吸血鬼混蛋,你──」 「噓。」 朔間零抬起手,制止了晃牙的動作,接著隨意地撥了撥琴弦,在躁動不安的月下開始演唱起歌曲。 他的音域相當廣,什麼類型的歌都能唱,儘管晃牙不止一次抱怨從未聽過那些歌音,彷彿鄉野傳奇似的,這麼多年來只聞其名,卻不見其聲。 修長的手指撫在琴間,弦在靈活的指尖上震盪,喉間流露出滿是莫名其妙情緒的東西。 每當我逆著時光 搜尋你的臉龐 回憶是人海的浪 穿越不了遠方 沒聽過的歌,晃牙想,甚至是沒聽過的語言。 這人是故意的嗎? 親愛的等我好嗎? 靠近我左心房 可是⋯⋯可是⋯⋯ 我在這 我在這 我在這 別忘了 在最後一個尾音結束前,朔間零站了起身,他從座椅旁拿起那把幾乎可以說是他代表物的黑傘,將傘骨撐了開來。月光突然之間碎成了一塊又一塊,他轉過身,將傘舉到了晃牙的頭頂,笑著說: 「我輩就害怕這種月光滿盈卻依然大雨滂沱的夜晚。」 晃牙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顫抖,臉頰也溼答答的,可惡,夢之咲怎麼有這種偷工減料的豆腐渣建築。 「混蛋⋯⋯把傘給我撐好了。」 天亮了 雨停了 失去了 我還等著 Willst du mit mir gehen? 你願意跟我回去嗎? Fin. 只是一個想讓零哥唱流行歌的文,祝大家2019年一切順利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