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nlight / Salgado → Redgrave
- Redgrave下了樓梯,走進交誼廳。 廳內,壁爐中的柴火正熊熊燃燒,發出嗶剝嗶剝的歡快聲響;有個男人背對她站在爐前,在給旺盛的爐火添加新柴。 潘德莫尼的學生宿舍向來是男女同寢,在每一座大學城皆是如此,因此有異性出沒並不奇怪。只是在瀲灩如潮的火光中增加更多易燃物並不是明智之舉,於是Redgrave出聲打斷了男人的怪異舉止,建議道:「我認為柴火已經足夠,不如晚點再放吧。」 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動靜,男人回過頭,露出一張蒼白而窘迫的臉。他非常瘦,瘦得骨形鮮明,垂在身旁的手肘很是乾枯,似乎輕輕一折就會斷裂。 Redgrave認出了他,三年級大氣科學的Salgado,九O一號房。 「妳好,Redgrave⋯⋯大人。」 「學生會的?」 「是的,」Salgado放下了手中的火鉗,掉過頭來筆直地站立著,「我從一年級就加入了。」 「難怪,使用這稱呼的人並不多。」 Redgrave邊說邊走向交誼廳的書架,取下今早舍監擺上的報紙,坐到了離爐火有段距離的沙發上。 她看向Salgado,見對方仍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,表情茫然,還有些稚氣,覺得很是趣味,「學弟,你沒有別的事要做嗎?今日可是周末,也只有我這樣的老傢伙才會選擇待在宿舍哪裡也不去。」 「我⋯⋯」Salgado低下頭,「⋯⋯待在宿舍也很好。」 「喔?和幾乎等同於發霉的研究生待在同一個空間令你感覺快樂?」Redgrave彎起唇笑了,「明明穿著外出服,梳著整齊的髮,一副要趕赴約會的模樣,卻在陽光明媚的午前時分站在宿舍壁爐前一動也不動,為什麼呢?年輕人的流行嗎?」 Salgado愣了下,耳根一下子脹得通紅,「我──」 「沒關係,我卻也沒有逼問的意思。總之,你隨意吧。」 說完,Redgrave捧起書報,便要閱讀,然而一旁的Salgado急急阻斷了她。 只見他揩去了額上泌出的汗水,深深吸了幾口氣,侷促地道:「我、我是⋯⋯我有話要說!」 Redgrave挑了挑眉,小心翼翼地從中抽出藝文專欄,將邊緣折平,安置在腿根上。 今日的她心情頗佳,昨日完成了最後一篇論文,將論文呈交後得到了多位指導教授的認可,這也就意味著,她的研究生生涯結束了,該邁向下一個里程碑,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歡欣鼓舞了。 因此,她破例地放行了眼前明顯懷揣心事的孩子,任由他與自己暢所欲言,並將他置於自己的視線之下。 「說吧,我有在聽的。」 「我⋯⋯喜歡Redgrave大人!」 「嗯?」 「我一早就、就在這裡等了,等大人起床,洗漱完畢,然後下到交誼廳來。今天是大人完成專論的日子,我、我知道的!」 「等了多久?」 「八個小時吧⋯⋯」 「你可起得真早,現在也才九點。」Redgrave又一次發出了細如鶯鳥的笑聲,「讓我問問,你的『喜歡』意味著男女之情嗎?或者之間摻雜了仰慕和妒恨?」 「⋯⋯我想都有的。」 「哪一種比較多?」 「呃⋯⋯仰慕?」 「我明白了,所以你因為仰慕我,可能是學位或者容貌,甚至是領導力,進而對我產生了情感,這份情感促使你今天站在這,手足無措地與我坦誠相見?」 Salgado沮喪地垂下肩膀,那雙乾枯的手看來更加枯萎了,「⋯⋯是的。」 Redgrave滿意地點了點頭,語氣輕柔地道:「既然如此,和你說個故事吧。 「我的前男友──你應該知道是誰,我想這學校裡人人都該認識他。Greibach也曾對我抱持著相同的感情,且在數年前的今日經歷了一場浪漫的表白,為了不致使他的欣慕成為往後的嫉妒與恨,我答應了他的追求。 「那段日子,我們非常要好,以愛情為建料構築的城塔也相當堅實。 「只可惜後來⋯⋯」 Salgado順著Redgrave語氣的停頓抬起頭,「後來他死了,自殺了,死在了放滿水的浴缸裡,我跟著法醫去認屍的時候他泡得幾乎變形了。嗯,不是挺好的回憶。 「從那刻開始,我知道他的戀慕和他的人生都完結了,而我帶著他的情感又繼續活到了現在。」 「現在,那些繁雜的東西成了一切恨的源頭,你明白嗎?我有多愛他,我就有多恨他。」 Salgado吞了吞口水。 「等哪天,你對於我──Redgrave──的情感滿溢了,你喜愛我本身超越了那些不重要的枝微末節,那個時候,我會答應你的。」 「Redgrave大人⋯⋯」 「當然,你必須虔誠地喜愛我,不然,我想我會殺死你的。」 Fin. |